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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战书

京城里今年的烟花格外绚烂，不用站的太高，就在桥上的亭子里都能看到纷飞坠落的烟火，像从银河里掉落的星星。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关。

除夕夜，东西南北都是张灯结彩，身上的伤好利索了，汝华难得多走动了一些，托腮坐在观赏亭。

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前前后后忙过春节，又要批阅奏折，有些时候，时光快如流水，就连悲伤都被催发的仓促了起来。

上一次在南魏过年节，还是上上辈子的事。皇宫虽然在这里不会变，但人已非昔日，往事亦不可追。

宴会彻底散了，栾子襄才得以脱身，原本各级官员该敬给天子的年节酒，他全包揽了。

虽说没醉，但也昏昏沉沉，喝了姜茶出来吹吹风，才觉得好了许多。

内侍官得了汝华的吩咐，一直等候在殿前带路:“摄政王这边来。”

栾子襄看见了亭子里的人，低眼扫了他:“你就在这里守着，不用跟过去。”

内侍官递过去披风，点头应“是”。

“我来的不巧，烟花点完了。”栾子襄走进亭里，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幕，有些遗憾的说。

汝华听出他的声音，头也没回说:“不打紧，刚刚是民间放的，再等等，宫里也要点起来了。”

栾子襄一只手从后搭在她的肩膀上:“明年我陪你看一场完整的烟花，还在这里。”

汝华闻言回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这时候天边一束烟花如垂柳，落下的时候，火树银花都盛进了两人默契相识的眼底。分明只是等闲风月，偏又如此动人。

“宫里难得有如此热闹的声音，猛的一听，倒也新鲜。”汝华缓缓收回视线，却伸手拽着他坐在了身边。

栾子襄没动，“刚被灌了不少酒，熏香也压不下下去。”

汝华闻言只笑笑，硬把他按了下去:“多少年的陈年老酒？还能闻个味道，就把我熏醉了不成？”

栾子襄跟着她笑，一身霁月清风，缓缓道:“你若喜欢热闹，就让人多备着些烟花，待到初一十五都拉出去点了。”

“烟花绚烂也是死物，看多了到底不去鲜活的东西明媚。今年宗室里的年轻子弟都来了吗？”汝华若有所思，话锋转问。

栾子襄略一顿，继而颔首，语气嘲讽:“都来打探情况的，天都不稳，他们心里也跟着悬着，怕变了天，再没坐吃山空的安稳日子过。”

“挑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让他们送到宫里来吧。”汝华语气平淡，说出的却是深思熟虑过的想法。

栾子襄迟疑了一下，不解的看她:“宗室宗亲早早就被卸了权，如今也不过领的虚衔，就算让孩子入宫为质，也换不到什么好处。这些人只是打探消息而已，倒犯不上这么大张旗鼓。”

汝华摇头:“不是，我没有拿孩子为质，控制他们的意思子襄。是要选个合适的，过继到膝下。”

栾子襄闻言目光微凝，看向她的脸:“我们还年轻汝华，就算是打仗，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她心意已决，嘴上拖出了别的当挡箭牌:“是不着急，但有备无患。”

栾子襄收回目光，闭上了片刻的眼，虽然心底并不认同这么做，却还是妥协点头了。

他知道，当年“丧子”之事，对她的造成的重创至今未消，若是这么做，能让她好过些，他愿意成全。

“你若是喜欢，我们就选。选个最聪明漂亮的那一个。”

栾子襄微微抬眼，看向烟花灿烂的夜空，待余韵消散后，说:“回去吧，宴席上只顾得应付酒水，回去让人加顿夜宵，正好今晚该吃饺子。”

团圆夜，家家户户都包饺子，围在桌前吃饭，汝华站起来从亭子里向远处眺望，仿佛透过万家灯火已经看到了想象中的画面。

转身，跟着他一起向桥下走，汝华想想说，“不吃饺子，吃元宵好不好？”

栾子襄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纵容道:“元宵也好，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饺子倒是隔三差五有，总会吃腻的。”

汝华看了内侍官一眼，将近殿门的时候摆了摆手。

内侍官立刻会意，下去安排御膳房准备元宵。

宫中香汤暖浴已经烧好了，栾子襄除去一身酒气，换了干净衣衫，发还未干，两碗元宵已经送过来了。

糯米薄皮，里面裹的有山楂丁，葡萄干，蜂蜜浆，一咬就是酸甜的酱汁果肉，另又特别添了个紫薯蛋黄馅儿的，倒是别出心裁。

难得是个开心日子，汝华特地命人赏了御膳掌勺的白银百两，跟一袋子金叶。

除夕夜晚要守岁，虽然两人并不信什么上天护佑一说，但为了讨个好彩头，还是熬了熬要等到三更过去。

窗外明月一轮，皎洁的像块玉，汝华侧躺在美人榻上打了个哈欠，托腮执笔处理公务。

栾子襄自一旁看了一眼，见灯火有些昏暗，挪了下烛台，给她照明。

“我要是批阅着睡着了，你可记得喊我一声，子襄。”汝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眸光流转，眉心带着一抹困倦。

栾子襄伸手在她面前摊开了掌心，不忍心瞧她:“我来批，你睡吧。”

“朕才是天子，岂能让你谋权篡位。”汝华头也不抬，笔杆子轻飘飘打在他掌心上。

“挪开，挡我光了。”

栾子襄如她所愿，掌心搂在了她后腰，一言不发的靠在软枕上闭目。

汝华久没听到身后动静，一回头才看到他竟然“高枕无忧”，葱白指尖蹭了蹭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