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小鬼大

陈显翔跟在东子身后，往后山坳而去。

临木村背山面江，连绵的临木山脉高低起伏，纵横百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北方呼啸而来的寒流，使得这小渔村四季气温适宜，风景得天独厚，数九寒冬山的向阳面半坡之下，都是青枝绿叶的。萧瑟的冬日走在这般山青水绿的地方，人的心情也会愉悦许多。

陈显翔觉得没带着莫离出来有些可惜，闷了这几日，只要回避与那个乖僻的世外高人见面，她只出来散散步，透透气也是好的。

陈显翔这里可惜着，东子则兴奋极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神情亢奋。陈显翔微笑着听他说话，不时提醒着他注意脚下的山路。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入山很深了。

林子密了，冬日的阳光本就弱，透进林子来便更稀薄，视线昏暗了，通向山里的山路也越发崎岖起来，陈显翔笑问：“东子，你每天都要走这么多路去见你师傅啊？可真挺辛苦的。”

东子的眼波闪烁一下，支吾道：“不辛苦，只要能学到真本领，什么苦我都不怕。”

这孩子，有韧性，陈显翔边走边与他闲扯，“东子，学会武功，除了行侠仗义，你还准备要做什么？”

东子小脑袋一昂，脆生生答道：“我要成为武林盟主，要天下英雄归服于我！”

喝，好大的志向啊，没想到这小鬼，人小心大，想的念的，竟是一般成年人都不敢去想像的。

陈显翔笑道：“武林盟主，可不单只武功盖世，也要德才兼备，才能居之。东子，学武之前先要学做人，武功可以有高下，做人不能分高低，要宽容大度，仁和重义，绝对不能以武压人，更加不能恃强凌弱。”

东子笑道：“陈叔叔，你放心，我要以你为榜样，将来做一个大英雄，大豪杰！”

陈显翔满意地点点头，方想再开口，足下微滑，立时凝气提神，稳住脚步，低头一下，脚下的山路几乎被暗绿色的青苔全部盖住，倒似是长年没有人经过一般，不由疑惑，问道：“东子，你确定你没有走错么？这条道，似乎许久没有人走动过了。”

前头领路的东子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很快掩饰住，回头笑道：“没错，我平时不走这条道，那条道路多，咱们不是赶时间么，所以我带你抄个近道，别看这道现在没人走，春天时，采药的人常走。”

哦，陈显翔点头，原来是条药道，采药多在春夏两季，怪不得冬天人迹罕至。他在琅瑶山修行学艺时，也常随着师兄们上山采药，为了找到珍惜药材，的确会走些没人的走的山道，有的时候，山里的小路原本并没有路，采药人走多了，也形就成了一条小径，往往只有药农自己知道。

再往前走，药道到了头，林子又深又密，看都看不透了，陈显翔抬头看天，浓林中望出去，日头都快偏西了。停下脚步，问道：“东子，你确定你没走错路？我们走了近一个时辰了，再走下去，怕这座山都好翻过去了。你师傅到底住在哪里？”

东子黝黑的额头满头大汗，抹了一把，苦着脸：“陈叔叔，我说出来，您别骂我。”

“我不骂你，说罢。”陈显翔温和地说。

“我……”东子低下头，扭着衣角，小声道：“我迷路了。”

“啊？你为何不早说！”

“我不敢说么，怕你怪我，这条路我自己都没走过，只是听人家说有近道，本想抄近道早点赶到老爷爷那里的，结果越走越错，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东子嘴一咧，抽泣起来。

东子就算不哭，陈显翔也能怪他，小孩子好心做错事，做大人的只能体谅，哪有呵斥的道理。

当下安慰东子：“男子汉大丈夫，哭能解决问题？你还要做大英雄大豪杰的，你见过哪个英雄豪杰跟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

东子不好意思地抹着泪：“人家心里着急么，又怕你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