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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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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本是随便与他斗上两句口,那想这古怪的算命先生随口拆字,竟一下子便说出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大惊之下,手按剑柄,沉吟不语。那两名心腹亲兵亦是惊骇难言,但步回辰早有密令:凡知晓沈渊身份者,一律斩杀!当即叱道:“老不死的胡言乱语,找死!”两柄钢刀一前一后,夹着风声,一向那算命先生头颈,一向腰间,狠狠斫去!算命先生大叫:“怎地便要杀人?”幡杆舞动,将两柄钢刀砰磅格开。两名亲兵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震得钢刀脱手,踉跄退后几步,虎口震裂,鲜血一滴滴落下。沈渊神色冰冷,右手一晃,已将“岚气无锋”拔出鞘来。

忽听马蹄声疾响,有人急急疾呼:“公子,公子且慢动手!”沈渊转头看去,原来是封六和正拼命催马,远远地飞驰而来。驰至近前,滚鞍下马,连马也来不及带,便连滚带爬,扑到那算命先生脚下,叩拜道:“六和见过太微星主!”那两名亲兵听闻大惊,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心知这次是大大的以下犯上,连忙偷眼去瞟沈渊,看他有什么主张。

沈渊嘴角抽动,道:“太微星主?这么个胡言乱语的糟老头子,便是你们步天教的护教星主?”

第27章 天数当劫

步回辰无奈道:“叔父,你算命便算命吧,惹轻澜公子作什么呢?”

步天教中,以教主为尊,四大门主相辅,二十八宿主归属,主理教中各事。但另有三垣星主,不管教务,不归诸门,平素亦不在教中露面;只有步天教生死关头,三垣星主方才会出面,护教救亡,以己身渡教难。因此三垣星主在教中虽无实权,但地位极尊。连教主步回辰见了他们,也是恭恭敬敬。这太微星主姓钟,名长源,乃是上代苍龙门主;又是上代教主步天风的换贴兄弟,因此步回辰尊他为叔。钟长源生性滑稽玩世,又是步天风的兄弟,是看着步回辰长大的,步回辰自小就喜欢与他玩耍,又随他习过不少武艺,与他感情极好,便如父子家人一般。因此一听封六和飞马报讯,便急忙赶来,将钟长源迎入营中。叔侄二人坐定,叙了些别后情形。步回辰便问起今日之事,忍不住随口埋怨了一句。

钟长源倒也不恼,接过步回辰亲递过来的茶盏,笑眯眯道:“怎么是我惹他呢,不是是他来要我的童儿么----我说阿槎,你收的这僵尸可当真有趣儿,比你可要颖悟得多了,叫他跟着我学几年周易吧。”步回辰字于槎,因此钟长源常叫他小名“阿槎”。

步回辰听言,几乎要暗中学沈渊大翻白眼,心道你还让他跟你学《易》?今儿若不是封六和来得及时,你那条老命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呢。见钟长源兴味盎然模样,头疼道:“叔父,这等事体,就别与侄儿开玩笑了吧。”钟长源眼睛一瞪,道:“怎么是开玩笑。你没听他拆字功夫,可好得很哪!”说着,眉飞色舞地将自己与沈渊斗嘴的话学了一遍,又道:“我已经是步天神教的星主,再不问世俗事,可不是‘一世不得升发’了么?这小子有灵性有慧根,学武功倒是浪费了。”说着感叹不已,步回辰见状,心念一动,连忙为他戴高帽道:“叔父说得是,叔父习《易》三十年,算法通神,修为自是在武功之上了。”钟长源听这话里有骨头,回口便骂道:“你这是说叔父打架就不成了?你现下在江湖上被称为什么‘惊天一步’,武功自是顶儿尖儿的了。来来来,你且来试试叔父这几年新创的掌法。”步回辰道:“不是叔父说学武功是浪费的么?”

钟长源语塞,正自气结,步回辰又赶紧再送上一顶高帽子,道:“侄儿只是名为‘惊天一步’,哪里比得上叔父海内独步的武功?但叔父也说了,您算法通神。那才真是我步天教的大幸呢。”

钟长源眯起眼睛,道:“阿槎你嘴巴是涂了蜜么?----别说涂蜜,你便是涂了丹丘造的‘残醉相扶’,也别想我与你起课!”步回辰笑道:“叔父不是走江湖算命的么?刚才听亲兵说你缠着人要算命,现下侄儿照顾您生意,您倒往外推?”钟长源道:“去去去,别拿好听话儿哄我。我步天神教的命数是轻易算得的么?《易》辞有云:‘再渎不告’。你读过没有?”步回辰道:“那不是还有一句‘初筮告’么?您连课都没起,哪里称得上是‘再渎’呢?”

钟长源目光如炬,盯了步回辰一刻,道:“阿槎,你是铁了心要我起课?”步回辰陪笑道:“侄儿哪敢相强叔父?只是叔父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钟长源打断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窥天机有干天和,陨命数,因此叔父一年只发一课,只算步天神教命数。你平日见了我也从不相问,今日怎么一见面便要我算卦,究竟是为了什么?”

步回辰心中微惊,忙搪塞道:“侄儿岂敢?只是方才听亲兵说叔父到处寻人算卦,挺有趣儿。还以为我久不见叔父,叔父已破了例呢……”说着连忙转移话题,殷勤道:“叔父这两年行走江湖,可辛苦了?丹丘世伯可是又造了不少‘残醉相扶’在总坛等着叔父呢。”

钟长源目光闪动,倒也不再追问。叔侄二人又谈些教务军事。钟长源虽不管教务,但对教中大事亦是关心。他听步回辰分剖当下定泰情势,深以为然。又听步回辰道要独返陇西,不禁脸带忧虑,起身至大帐门口,自掀了帐门,看了一会儿外间,瞧着一小队巡营士兵远远走过,转头对步回辰道:“就这么一点儿人,你也不带回去?”

步回辰点点头,道:“军队调动,总是容易走漏风声。我在函谷关大张旗鼓进城,便是要定泰以为我步天军要依关与他们对峙,他们与危须勾结容易。若有松懈,便正是我步天军的可乘之机。”钟长源点头道:“你筹划精细,自是妥当的,我不过白问问。”步回辰听叔父嘉许自己,也自高兴,笑着端起茶盏,正要凑至唇边。钟长源忽地脸色一沉,单刀直入地问道:“既是连亲卫也不肯多带,那为什么却要将那僵尸带回总坛?”

步回辰缓缓放下茶盏,道:“这便说来话长了……”钟长源翘起二郎腿,赞道:“涵养功夫是越发的好了----说吧,我最耐烦的。”步回辰道:“是。”便把自己欲令沈渊相助守北疆的计较又说了一遍。

钟长源啜着茶静听,待步回辰说完,思虑一阵,开口道:“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步回辰听他语含讥刺,正想分说,钟长源道:“不必歪想,叔父并没有嘲笑你。倒是他,有事情瞒着你----你没发现他的魂魄之气正在消散,活不了几日了么?他哪里还能随你去什么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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