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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枢机忙伸手扶他,却只摸到嶙峋骨节,锋棱寸寸,竟比自己这个病入膏肓的人还要癯瘦得多。
晋枢机也看到了城外高台旗杆上的人,已是奄奄一息,却兀自挺直脊骨,又见底下巨大的汤镬,“这是----”
柳承畴单手握拳,“正是小儿。”
晋枢机恍然明白,端立城头,内力传声,“大狄颠连可汗帐下都将军涅哈德听令,我以大狄兵马总司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释放柳公子,否则,军法从事。”他被楚衣轻暗自散去功力,险遭蚕室之辱,只一脱身,便强练内功,因着武功是他成就一切大业的根基,即使摧心裂肝也顾不得了。重华公子意志力何等坚强,又丝毫不惧反噬,是以另有大成。只这千里传音之术,虽不能真的声闻千里,但传声十里,还是有的。加之他逆催心脉,武功都是“破”之一路,是以他这传音之术,隔得越远,越是清晰。柳承畴这里只觉得他声音清越,激荡无绝但涅哈德那里却是声如雷震,势如钟鸣。
涅哈德眼见敌人城头架起了凿子箭,神机弩,早都知道非晋枢机不足有如此重兵,前日他十箭传书,已是憋闷,此刻又听到他城外传音,愤恨交集,当即跃上城头,叫骂道,“你这个卖屁股的贼蛮子,我家大汗对你信任有加,你竟然临阵投敌,按我大狄的军法,早都该受万马踏蹄之死,竟然还敢命令我?”他气得大骂,可奈何内力不济,即使暴跳如雷,叱骂之声也无法传到景川这边来。
只晋枢机内力绝佳,景衫薄自幼受名家调教,听了个清清楚楚。
景衫薄情不自禁地瞥了晋枢机一眼,却见他面如平湖,似是丝毫不为这污言秽语所动。
涅哈德骂过这句,久久不见对方回音,恼羞成怒,当即一举令旗,两名刀斧手立刻举起手中巨斧,眼看就要向旗杆劈下。
晋枢机疾呼道,“大胆!”
柳承畴紧握着手中令旗,发出吱吱的响声,却终究一语不发。
晋枢机扬声道,“弓弩手听令,放箭!”
柳承畴却怒号道,“且慢。”
晋枢机回头看他,见他双目赤红,满面生悲,“多谢公子周全。涅哈德心狠手辣,韫儿捐躯已是难免。我方兵器不多,留下箭来,为他报仇。”
涅哈德的手即将挥下,却听到晋枢机断喝,他本以为有条件可谈,便登上高台,得意洋洋地笑着。
柳承畴向景衫薄一抱拳,“景公子,劳烦你待我告诉韫儿一声,今日慷慨赴国难,明朝我大梁千万子民定当为他报仇,这才不负我柳家清名。”他忠于商承弼,儿子命在旦夕,却不愿借晋枢机之口传话。晋枢机知他刚烈,倒也不以为忤。
景衫薄这些日子与他共同守城,早被他忠义节烈折服,因此才将靖边王军旗相授。如今听他此言,大是感佩,俯身拜道,“柳大人满门忠烈,小景佩服。你放心,我定当为大公子和二公子报仇。”
柳承畴虎目含泪,并不答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