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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还触景生情,为之取名曰‘青山醉’。”
容熙止步回身,对上慕隐兮安然的眼神,启唇念出一句词:“叹青山醉,帐外雪,遮欲尽,有还无。”
“又为江山计,千百虑,累吾躯。待江山都老,与谁共饮。”慕隐兮缓缓接了下句,轻叹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悲哀,“原来您还记得。”
“觉今是而昨非,不提也罢。”容熙还是转身,顺便袖子一拂,干脆利落地将酒坛子扫到了地下,浓郁的酒意顿时弥漫开来。“朕今后的日子,都不必再醉,亦不能醉。”
桌上泼洒的酒液划过苍白的手指,慕隐兮却不言语,抬手遮住唇齿,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再张开手心,已是鲜红一片。
自己俨然时日无多,他早就知道了。
理想抱负已然实现,眼前这大好河山一片安然,容熙的继承人聪明伶俐,他再没有什么顾念挂心。此生足矣,至于爱情……唇边只剩苦笑。
冷眼看着慕隐兮心思翻覆,容熙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他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么多年的默契,早已心意相通,眼看慕隐兮眼中涌出了寂灭如灰的光色,容熙就知道,他定是在想有关死的事情。
胸口传来了钝痛,似是心尖儿都颤抖,转瞬怒气全无,胸腔里满是萧瑟。五年了,五年里他一直在他身畔,为他打理诸多琐事,所做之事与昔日并无不同,但是他们的心灵,却无法再走近半分。
一切终结在勤政殿那一日的大火之中。
白清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容熙便恨毒了慕隐兮,五年都消弭不了的恨意。
但是他却清楚得很,慕隐兮这一步做的并没有错,但是究竟在恨什么,容熙自己也想不明白。 其实,自己早就是个薄情绝情的人,慕隐兮了解他,比他自己还敏锐。
豁然开朗。是的,他恨的,是慕隐兮这种敏锐的洞察力。
这敏锐令他惊异之余又多出几分厌烦,甚至恐惧,所谓功高盖主之人并无好下场,这一点慕隐兮也清楚。
所以这结局,他们各自无法避免。
心里也就并无半分愧疚与心疼。这一路走来,慕隐兮固然失去许多,他亦不是全身而退。
他们的关系,就该止步于君臣,他不能再像容桓那样断袖,他心里,江山稳固比什么都重要。就这样吧。再好不过了。看着你苦痛,看着你沉沦,甚至看着你----死去。
容熙默默地注视着临窗眺望的慕隐兮,心里彻底画了个句号。
这一年便是永康五年,距离深秋永别的那一日,时日无多。
只是他们对此,都还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今朝盛事,一杯深劝,更把新词齐唱。
盛暑时节,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人爬上城楼,将那颗挂了不知多久的人头取了下来,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把那腐烂腥臭之物放进身边一口楠木棺材之中,人就在那口棺材旁边跪了下来。
时正大雨,他便在这雨中长跪不起。
直到金吾卫的长戈对准了他,直到行人路边下跪,直到明黄色轿子里走出一身明黄的皇帝。
直到那双绣着祥云金龙的靴子停在自己身前。
“草民叩见圣上。”
皇帝一双光华四射的眸子打量着这执拗不屈的人。
那人伏在地面,衣服穿戴一如既往地素色淡淡,脑海中的画面仍旧停留在当年洛城外饮酒一别。
“云舒。”皇帝淡淡开口,声音里竟有些寥落沧桑,“想不到你我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往事不堪回首。”云舒亦是淡淡,声音平缓,“重逢一词,草民不敢当。”
皇帝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低头不语的云舒,眼底神色迅速变幻,久久幽幽一叹。“你这样做,可是想好了后果?”
“知道么?云舒。”皇帝一手按在了云舒的肩膀上,缓缓加着力气,声音冰冷如刀锋,“若是执迷不悟,这城门上的人头不仅不会少,还会多一个。”
云舒却是昂起头,平静如昔的脸上现出隐隐笑意,似是讥讽,又似是释然。
“随圣上处置,草民不改初衷。”
最后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你到底不肯忠于我么?”皇帝喃喃着,目光雪亮逼人,“既然你要做那忠臣义士,朕也乐得送你一顶高帽子。”
斜阳正好,橘红色光晕中,两颗人头迎着斜阳,一颗烂的不成样子,一颗却是崭新的,崭新得在风中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
苍穹尽头,有鸿雁飞过,却是断鸿无序,形单影只。
这两颗人头,便在那断鸿声里,一起看斜阳。
皇帝收回视线,几步走到轿前,苏公公低首掀开轿帘子,露出里面墨绿色衣袖一角。皇帝坐过去,忽然伸手握住了身边之人冰冷的手,挑眉一笑。
“隐兮,你是不是觉得,我若是能给你一个痛快,该有多好。”
慕隐兮淡淡看了过来,眸子里一池清寒,没有半点怨忖,端的是三分清冷七分安然。“奴才所做之事,不负圣上分毫,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皇帝一字字说着,豁然大力握了下去,依稀听得咔嚓几声脆响,松开掌心,慕隐兮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人也倒在了轿子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