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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巧言令色

李子义闻言而愣——没听懂。身后军卒或者跟他一样满头雾水,或者稍稍听懂了些,却全都相互间壮着胆量,再次鼓噪起来。其实李子义也没打算真把事情闹太大,只希望得到官吏们的保证,并且发赏而已,于是转换话题:“司马不肯给个准话,士卒们不能无疑,军心动摇,便末将也弹压不住。恳请司马将出些赏赐来,或可以安众心,息流言。”

“我居魏博,但管民事,至于赏赐,且待李帅归来再说。”

“则若李帅不归呢?”

“不管朝廷命何人镇守魏博,若士卒困穷请赏,自可由汝等军将逐级呈情……”说到这里,双眉一竖,厉声喝道:“安有聚众鼓噪衙前,求赏之理?!速速退去,犹可不论,否则便以谋反罪惩处!”

听到要以谋反罪惩处,将卒们全都怒了,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颜司马要杀我等,岂可束手待毙!”当即就有兵把横刀抽出来了,一拥而上,便欲登阶去杀颜真卿。李子义张开双臂,尝试拦阻,却根本拦不住啊。

尹申忙叫:“快护着颜司马退回署中。”随即上前一抱颜真卿的腰,朝后便扯。颜真卿挣扎着喊叫道:“放开我,岂能在乱军之前,失了朝廷大臣仪体!”

正当危急之时,忽听街角一声暴喝:“李子义聚众谋反,胁迫长官,全都给我杀了!”随即一排箭矢便攒射过来。众军皆惊,忙朝相反方向退去,谁成想街道那头也早有士卒列队,长枪大盾,封堵得是水泄不通。

李子义听闻此声,不由得怒发冲冠,大吼道:“姓羊的,汝不与我同进共退还则罢了,如何领兵来围我等?!恶贼,誓不与汝干休!”

这及时赶来封堵两侧街道,剿杀乱军的,自然便是羊师古了,当下策马而出,朝着马前簇拥的乱兵挺枪便刺,高呼道:“犯上作乱,死罪难逃,我是忠臣,岂肯与汝等为伍?!”

一时间衙前刀枪并举,箭矢纵横,血流满地……颜真卿才刚被尹申拉扯着返入门内,赶紧扯着嗓子高呼道:“弃械跪地,可以免死!免死,不要都杀尽了!”随即连连摆手,喝令道:“牙兵出去,降者免死。”

羊师古本意就是用同袍的鲜血,邀功求赏,铺平自家晋升的通路,因此手下绝不肯软。不过片刻之间,千余随同李子义入城鼓噪的士卒便被斩杀一空,衙前街下,伏尸遍地。还好颜真卿及时命牙兵出去维持秩序,才救下数十人来,全都绑缚归衙——然而,其中并无李子义的身影。

羊师古不觉有些慌乱,急命麾下士卒翻捡尸体,也不见李子义——这厮却滑,眨眼时还在衙前,怎么眨眼后便不见人了呢?难道是翻墙逃入了衙中?

正感惶惑,忽听衙前有人叫道:“平乱者谁,司马召唤。”

羊师古这才吩咐士卒抬走尸体,洒扫街衢,他自己下得马来,撇下长兵器,整顿衣甲,报名而入。颜真卿端坐堂上,见羊师古进来,便问:“汝是何人?”

“末将防军左厢第十三营什将羊师古,拜见颜司马。”

他甲胄在身,跪拜并不方便,才刚屈下一膝,便听上面叱喝:“拿下了!”才自心惊,便觉被人牢牢按住了双膀。

羊师古大叫道:“末将有功无罪!”

颜真卿冷笑道:“千军鼓噪入城,包围衙署,不过须臾之间,汝便能穿齐甲胄,统带本部,前来平乱——休要诓言,说汝事前并不知情!则知情不报,纵乱邀赏,岂言无罪?!”

羊师古反应很快,赶紧分辩道:“李子义煽动作乱,所领非止其本部之军,城外诸营,多受蛊惑,便末将营中,也有愚昧者偷出相从,幸为末将察觉,这才匆匆来平乱事——末将不敢说事先毫不知情,流言纷传,将卒生疑,确实有所耳闻,但只当是小事,不知那李子义竟敢趁机倡乱。末将绝无纵乱邀赏之意,司马明察。”

“汝无将令,擅自领兵入城,这也是大罪!”

“末将此举,确乎孟浪了些,但念李帅深恩,司马厚德,唯恐衙署有失,故此无令而行——还望司马念在末将是好心做了错事,且也不算太错,宽恕则个。”

颜真卿还想再问,杜黄裳实在忍不住了,凑至耳畔,压低声音提醒道:“事既定也,不宜别生枝节,纵彼有奸,还当徐徐探查为好——此人的部属,可还在衙署门外呢!”

颜真卿一把搡开杜黄裳,依旧厉声喝问道:“巧言令色!汝云我有厚德,我初来魏博不久,且未曾亲理军事,何德于汝啊?!”

羊师古梗着脖子,竭力使自己能够瞥见颜真卿的面孔,表情诚挚地回答道:“司马容禀。末将本为泰山羊氏,先祖迁居魏州,已历四世;昔安禄山造乱,席卷河北,所过烧杀劫掠,生灵涂炭,幸得司马护守平原,连同周边郡县,虽终不能扼贼势,河北百姓,咸感司马厚德。司马不知末将,末将却是景仰司马久矣!”

颜真卿冷哼一声:“汝若真恨安史叛贼,前此为何身入贼军中为将?”颜真卿虽然一门心思扑在民政上,更严格说起来是扑在征税上,没怎么管过军事,但既至魏博,大小将吏的档案总是要扫上几眼的,因此知道,魏州正、副将,除寥寥数人是李汲带来的之外,多半都为安史降将出身。

羊师古假装流露出羞惭之色:“不敢欺瞒司马,末将此前投入贼军中,不过为吃一口饱饭罢了,人穷志短,又怎能与司马的忠节之心相比啊?但末将身在贼营,心在我唐,既已归唐,便当上敬天子,下从李帅及司马,不敢再如那李子义一般,稍起悖逆之心。恳请司马宽恕。”

颜真卿瞪了他老半天,方才面色稍霁,一摆手:“放开了吧。”随即沉声道:“汝速速勒束部众,回营自守,不可久淹于城内。今日之功,我记下了,且待查明事实原委,再做奖赏。”

羊师古满头冷汗地躬身而退。直等见不到他人影了,颜真卿方才顾左右云:“不想军中竟还有这般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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