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岳等人急忙解劝道:“何至于此,还请李帅放开仆固大夫。”李汲怒视众人:“君等可知,我平生最恨何等人?”
“我等不知。”
李汲疾言厉色地道:“我平生最恨者,就是勾结外寇,侵我唐疆土的奸贼!今仆固氏遣人密约西蕃,李某拼得身死,也要与奸贼同归于尽!”
诸将闻言,全都面面相觑。仆固怀恩又是羞恼,又是诧异:“长卫何出此言?我仆固一门忠于大唐,岂会勾结西蕃?”
李汲大叫一声:“公问范志诚!”
一时间,堂上堂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范志诚。范志诚连连摆手:“焉有此事?我哪里晓得……”
“汝不实言,我便当场扼杀了仆固玚!”
仆固怀恩“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怒指范志诚:“我只命汝遣人去说回纥为援,西蕃又是怎么回事?!若不说明原委,我先杀汝!”
范志诚苦着脸嗫嚅道:“不关我事,乃是大、大……”
“汝是妇人女子么?且大声些!”
范志诚一咬牙关:“乃是大夫命我遣使吐蕃,请缓急为援!”
“当啷”一声,仆固怀恩无力地垂下了横刀,刀尖磕碰地面。
李汲趁机稍稍一松手,仆固玚大叫道:“范志诚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说回纥不肯相救,只能请吐蕃为援……如何都载在我的头上?!”
范志诚当场就跪下了,朝仆固怀恩叩头道:“公以回纥为姻亲,遣人求援,奈何二位女公子既已送归,今可汗与公家无亲,不肯遽下决断。我无奈之下,全为公计,才考虑吐蕃,与大夫商议,实实在在是大夫命我去与吐蕃联络的啊!”
仆固怀恩一声长叹:“奸贼……逆子!我仆固氏一门忠义,险些毁在汝等手上!”嘴里还说着话,却瞬间提起手中横刀来,同时粗腰一拧,朝向李汲当头劈下。
换一个人可能疏忽大意,就中招了,奈何李汲压根儿不信仆固怀恩之言——这事儿若无仆固玚的吩咐,范志诚敢去做?若无仆固怀恩的默许,仆固玚敢勾结西蕃——再加孤身而处龙潭虎穴之中,他怎么可能放松警惕呢?
于是将身子略略一侧,就把仆固玚的头颈给亮出来了,正迎向仆固怀恩的刀锋。仆固怀恩及时收手——好险,刀尖距离儿子的咽喉也就几寸距离——赶紧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这逆子,不必长卫动手,我先一刀劈了他!”
话音才落,只听堂后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说得好!这般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不是仆固家儿孙,正当劈死!”
随即一名老妇人柱着拐杖,颤巍巍地步至堂上,怒视仆固怀恩,喝斥道:“汝若不肯下手,便将刀来与老身,老身为国家杀此贼,取其心以谢三军!”
众皆俯首:“老夫人。”仆固怀恩也苦着脸道:“阿母……”顺势就把横刀给收回来了,单膝跪地:“阿母,人皆有舔犊之情,且我仆固一门死残过半,便我十个儿子,如今也只剩下了四个,玚儿虽然悖逆,还请……还请阿母放他一条生路……”
李汲趁机大叫——他又再次卡住仆固玚的咽喉了,那小子出不了声——“我此前不道破此事,只想请仆固公父子还朝,全公家声名,报公昔日恩惠。谁想公却听信范志诚小人之语,竟然食言而肥!今若不想仆固玚死,除非先杀范志诚,免得他攀诬公的家人!”
那名老夫人自然是仆固怀恩之母了,年已七旬,闻言怒视范志诚,喝令道:“杀了!”旁人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终究主帅是仆固怀恩啊,杀其牙将,得仆固怀恩开口——李汲目光一扫,云霖会意,当即叫一声:“遵老夫人之命!”奋起一剑,便将范志诚捅了个透心凉。
因为范志诚注意力都放在仆固母子、祖孙身上呢,就压根儿没防备近在咫尺的云霖。
李汲喝道:“范志诚勾结西蕃谋逆,罪不可赦,合该杀之。”随即注目仆固怀恩:“回纥不肯应援,吐蕃尚在西陲,便仆固公谋反,仓促间也难与之呼应,而周边诸镇,须臾便至。到那时不但公父子蒙受污名,便在座诸将,也是夷三族的大罪!”
诸将闻言,各自心惊——实话说,虽然他们全都尊奉仆固怀恩,或许无路可走之时,硬着头皮愿跟仆固氏造反,但明显目前还到不了那一步啊,且此前仆固父子也没打过招呼,说咱们一起反吧……
“仆固公将数万朔方雄兵,自以为天下无对,却不想郭司徒还在长安,只须单骑前来,则诸军是从仆固公啊,还是从郭司徒哪?”
仆固怀恩心说总会有三四成兵——尤其是新兵——愿意跟我的吧……
“是以范志诚明为仆固公着想,实欲谋害仆固公,及在座诸将!今日杀了,上下皆安!”
仆固怀恩环视诸将的神情,不由得长叹一声,“当”的一声撇下横刀,同时将身体一拧,由朝向自家母亲,转为朝向李汲,拱手道:“多承长卫揭穿范贼的奸谋,免使我仆固氏蒙上不白之冤。还……还请长卫放开小儿吧,他必定也是受了范贼的蛊惑,被蒙在鼓里……”
李汲注目仆固怀恩,将双眼略略一眯,沉声道:“令公子却放不得。今有两策,可解仆固氏之危,公肯听否?”
“长卫教我。”
“一策,公父子奉诏,随某还朝;二策,如前所言,使令公子随某还朝为质,公则速速释兵归镇。唯此两策可行,公若不允,便可杀我,而我将先杀令公子!”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