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廉忙道:“你也知我近日跟了李二郎,这是主家给的买布钱,如何能借你?速速撒开手,我还要去采买,倘若误了二郎之事,便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元景安双目一瞪:“某问你借钱,关二郎甚事?”提起拳头来一扬:“你借还是不借?!”
旁有人劝解道:“元霸王休要生事,你与三郎有什么话,且外间说去,免得搅扰了我等的生意。”
这也是赌坊的一条规则:赌客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赌坊不会掺合。
当然啦,其实赌坊也每每雇人来冒充赌客,或者引导下注,或者趁机放贷,那就另说了……
就此元景安一揪康廉的衣领,如提小鸡一般——“好,你我且出去再说!”
他身高马大,康廉却是小身板,给他这么一揪,双脚当场离地,不管怎么蹬踹、挣扎,总之挣脱不得。就此被元景安扯出了赌坊,来到通衢之上。
康廉急道:“快放手,快放手,不好看相!”
元景安伸手朝侧面一指:“那壁厢有一家酒肆,你今日要么借我赌资,要么请我吃酒,否则休想脱身!”
康廉琢磨着,腰里只剩下主家交给的两百钱,这若是让元景安翻出来,必定全都抢走啊,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我剩下;抑且元景安的赌运么,貌似比自己还糟,即便侥幸胜了,以他的秉性,也定是不肯还钱的……还不如引他去酒肆,讨些劣酒来,二三十钱尽可买醉。
过会儿我去跟布商砍价,凭此三寸不烂之舌,二三十钱应该能够压得下来……可能吧。
于是哀告道:“且放手,我买酒请你吃便是。”
元景安就此撒开手,却也不怕康廉逃跑——上回在妙胜寺中,本是康老胡授意,假装追打康廉,在李汲面前演的一场戏,倘若自己真想收拾他,这厮又岂能跑那么老远啊——就在身后跟随,押着康廉入了酒肆。
这家酒肆不大,只有单层,康廉一进门便喊:“打一壶酒来……”元景安一捅他的腰眼:“急的什么,且坐定了。”随即又在背上一搡,康廉跌跌撞撞地朝前撞去,直接扑入了一个垂挂着帘拢的隔间。
他眼角扫过,已知隔间中坐着有人,急忙稳定身形,低着头作揖:“冒犯了……”话音未落,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本命你出来买布,如何入了酒肆?”
康廉抬起头来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急转身便欲蹿将出去,却被元景安高大健硕的身体牢牢堵在门口,无路可逃。
康廉自也不傻,当即明白,自己是上了圈套啦,不禁苦笑一声:“老元,你害得我苦啊!”随即再度转身,屈膝拜倒,施礼道:“见过夫人……”
他所说的“夫人”,自然是李汲的正室崔措了。崔措就坐在酒肆隔间里等着元景安将康廉押来呢,且身边还侍立着一名婢女,和两条壮汉。康廉是不清楚崔措究竟有多大本事的,但即便不提那两条大汉,身后的元景安要擒自己,就易如反掌了,因而丝毫不敢起反抗之心。只是眼珠子滴溜乱转,筹思着要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只听元景安在身后道:“报夫人,这厮果然入坊博戏,才被我提将出来。”
康廉当即喊屈:“冤枉啊夫人,小人何曾入过赌坊?只在这市上寻觅合适的店铺,却被老元逼着要买酒给他吃……”
本以为亲眼得见,证据确凿,却不料康廉当面撒谎,元景安当场就怒了,左手一按康廉肩膀,右拳高高提起,便欲殴下。还是崔措出言制止:“不要打他,若落了伤,二郎面前须不好看。”
康廉的出身来历,以及如何入的李府,元景安自是一清二楚,闻言只得罢手,但仍旧恶狠狠地说:“若夫人允准,我可以打得这厮呕血,却无皮外伤!”
这其实是吹牛,但康廉不知道啊,不由得一个哆嗦,心说诨名“霸王”,绝非虚传,这醋钵大的拳头挨上一下,可如何是好……此前因为有自家老爹保着,他对自己还算客气,我甚至当他是朋友了;如今家破人亡,元霸王多半敢下狠手!
急忙伏在地上给崔措磕头,复连声告饶道:“小、小人确实有些手痒,去赌坊转了一圈,但绝不敢下场博戏啊,夫人……两百钱布资还在小人腰间,可以察点。”
元景安冷哼道:“可要唤赌坊中人来指认么?你今日输了可不止三五百钱!”
崔措摆摆手,阻止元景安继续喝问下去,反倒柔身对康廉道:“起来吧——你的出身、来历,郎君曾与我说起过,即便稍有过失,也无家法惩处的道理。且博戏又算什么大事了?我在闺中时,也每常与婢女们打打叶子牌,赌上几十钱……”
康廉闻言,不禁大舒了一口气,正要撑地爬起,却听崔措的声音猛然间变得严厉起来:“只是元景安说,你竟然输了恁多钱?我却不曾给你过,难道是盗窃了家财不成么?!”
康廉才刚一直腰,闻言就又趴下了,连声道:“不曾,不曾,小人不曾盗窃家财!”
崔措问左右:“奴盗主财,是什么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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