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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暮晚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眯眸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上面连着四个未接来电的时候蓦然就坐了起来。

拨回去的时候那边的声音直接就传了过来，"昨晚折腾够了？"

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亮，嗓音有些细微的不满，"我跟你说过大早上最好不要跟我打电话。"

对面的叶诚瞧着ipad里面的新闻，突然就轻笑了一声，"我建议你最好起来刷一刷新闻，很suprise的那种，保准不让你失望。"

池暮晚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直接扣掉了电话。

明明都拉着窗帘，外面的光亮还是不可避免地渗了进来，她眯眸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撑起身坐了起来。

身侧好像并没有男人睡过的气息。

抬手将长发拨到脑后重新拿起了手机，等到刷到新闻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瞳眸骤然都缩了缩。

她甚至都来不及穿鞋，直接就拉开了窗帘。

外面一片白雪皑皑，安静地就像是格林童话森林中的城堡，她顺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看，就发现偶尔隐匿的角落的黑色身影。

其实东苑是从来不曾有媒体记者过来扑风捉影的。

因为没有人敢冒着得罪陆希岸的风险去放出那些模棱两可的新闻，但是现在就很难说了。

她恍惚想起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听到男人对着手机对面说出的那句话。

"把东西放出去，明天所有的新闻媒体都不要拦着。"

不过这样的赌注。

还真像是他陆希岸的做事风格。

??

南阳市昨晚下了半夜的雪，却依旧阻挡不了人们采购年货的热情。

池暮晚压根没有出门，安安静静地回到床上重新补了个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抹身影。

身上穿着浅蓝色的毛衣和休闲裤，平日优雅金贵的形象到在此时此刻显得居家了许多。

她眯了眯眸，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男人瞧见她醒来。放下手里的电脑从容地走到了床沿，"睡饱了？"

她抱着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一声，"你真的不怕身败名裂？"

陆希岸在她旁边坐下来，深邃的双眸紧紧盯在她的脸上，"你想要上班今天就可以过去，只不过股东大会到时候会有些麻烦，我会找人帮着你。"

她的瞳眸微微缩了缩，"我记得我合同没签过字。"

"嗯，"低沉的嗓音有些散漫。"我顺带帮你签了。"

"??"

池暮晚愣愣地看着他，指节都不可避免地攥紧。

其实想要的东西也就这些，可是她好像开心不起来。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抿了抿唇，一时之间脑袋烦乱地不像话，"你就不怕我离开吗？"

陆希岸勾唇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除非我死或者坐牢失势。否则你绝对不可能离开南阳。"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他在逼她。

因为她无法放下过去，所以他就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放下，虽然最后的结果有可能是他真的一败涂地，但是却也可能真的就死心了。

"陆希岸，"她闭了闭眼，嗓音都有些沉闷，"如果我只是想要离开呢。"

"你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可是是你揪着我不放，哪怕我最近这些日子想要拿回南安，也完全是在为难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男人垂眸凑近她，"我知道。"

"但是我心甘情愿。"

如果五年前他说什么心甘情愿，所有的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池暮晚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出来，"我想离婚。"

这也是沉寂了这么久之后，她如此郑重其事地跟他说离婚。

房间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儿声音，池暮晚视线落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戒指摘了下来，然后递到了他面前，"前些日子买的那个我丢了，所以只剩这一个了。"

陆希岸撑在她身侧的手蓦然攥紧，呼吸都沉地厉害，"晚晚。"

"不用说什么了，"女人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缓缓靠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我累了，你要是想通了就跟我一起去民政局，要是想不通就等着不日之后进监狱，到时候就算我离不开南阳，见不到你那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话真真儿就是绝情地不留一点儿余地。

陆希岸垂眸看着那张白皙且未施粉黛的脸，沉默了好几秒，突然就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霎时只剩下了池暮晚一个人的身影。

她睁眼看着门口处消失的衣角，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胸口闷得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龟裂开来，最终再也难以复原。

有些话说比不说要折磨人，但是有些话不说比说了还要让人心力交瘁。

池暮晚这么些年也确确实实是累了，也不想在在他面前花费哪怕一点儿精力或者时间，甚至于也没有了当初那满腔热枕孤注一掷的爱慕。

中午的时候新闻媒体都已经水涨船高，甚至惊动了警局。

陆希岸基本上成天都在书房里待着，到了饭点儿也没有见出来，还是晚上的时候穆越带着两个便衣随从过来，然后将人带上了车，说是需要接受审问。

池暮晚那时候就坐在餐桌上吃晚饭，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继续夹起了一个饺子送到了唇边。

没有任何阻止或者担心的意思。

陆希岸早就大步流星地上了警车，穆越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餐桌上的那抹身影，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关上了门。

警局里，审问的流程基本上都走了一遍，只不过男人都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意思。

他握着审讯笔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拧起了眉心，"你明明知道哪些可能会让你面临牢狱之灾，你何必放消息出去。"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有烟吗？"

他抿了抿唇，还是将兜里的烟盒丢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站了起来，"你少抽点，一个小时后放你出去，这些天可别给我捅什么篓子出来。"

陆希岸视线落在烟盒上，抬手摸出了一支。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在审讯室里响起。他眯眸看着那簇火苗，眼底闪过无数复杂却又汹涌的情绪，有些捉摸不透。

霍宏逸过来的时候刚好撞上出来的穆越，当下眉心就皱了起来，"他认了？"

"我没问。"

穆越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更是冷然地不像话，"你最好开导开导他，别真的被判刑了，到时候池暮晚那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有他哭的。"

霍宏逸眉骨狠狠地沉了沉。转身进了审讯室。

淡淡的烟雾在周围飘散，他直接就迈步上前走到了男人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没有丝毫犹豫地给了一拳，眼底的怒气显而易见。

"陆希岸！你他妈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了，你还是男人吗？"

两个人可以说是大小就相识，只不过当初陆家被封之后就只剩下了陆希岸一个人，虽然打小在巴黎长大，但是两个人的情分那可是切切实实在的。

这么些年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得风生水起，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七年前回国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眼底多了一抹跟之前不一样的东西，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这种程度。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负罪，甚至背负着骂名。

都只是为了一个池暮晚。

呵。

他真的恨不得切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

房间里就只有审讯的桌子和椅子，他那一拳也着着实实用了七八成的力道，陆希岸的身影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嘴角霎时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他抬手摸了摸唇角，淡淡地睨里面前的男人一眼，突然就轻笑了一声，"老子都不着急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霍宏逸的脸色霎时都阴沉地可以掐出水来。

"你以为我愿意？"他嗤笑了一声。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南安的股份不在你手里先不谈，就你放出去的那些事，只要安家或者段家，甚至于任何一家咬死不放，我保准你就算不坐牢，也得几个月的看守所住，到时候你出来，池暮晚说不定早就去了不知道哪里了。"

陆希岸舌尖顶了顶一侧脸颊，语气也是淡漠地不像话，"这是我欠她的。"

不管怎么样，当初池建成坐牢，是他没有守住。

霍宏逸此时此刻的脸上表情已经无法形容，"你欠她什么了？"

"五年前的事是池建功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你南安早就易主了，你牺牲了那么多，这五年的时间完完全全就是她欠你的！"

他从来都不觉得陆希岸欠池暮晚什么东西。

不管是从别的角度还是自己的角度来说，从来都是她池暮晚欠陆希岸的。

五年前本来应该是她承受的一切。结果全都被陆希岸庇护在了羽翼下，她安安稳稳做了两年的陆太太，却只有陆希岸成天忙着跟池建功明争暗斗。

现在倒好，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还是一样的结果。

对于陆希岸这种时间观念比较强的人来说，这件事完完全全不像是他的作风，七年的时间成本和所得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谁知男人却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然后安静地坐回了椅子上。

"宏逸，我这么些年也累了。既然得不到回报，那留着公司对于我来说也没用，还不如让我好好冷静冷静。"

"在牢里冷静？"

霍宏逸极其不悦地蹙了蹙眉，"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别人说我霍宏逸有个劳改犯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