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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被逼到一定境界，还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原本都已经剩下半口气的池暮晚，这会儿竟然兀自扶着长椅站了起来，堪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眉眼也都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防备。

陆希岸看着她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蛋，双眸狠狠沉了沉，就直接上前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池暮晚此时此刻的反抗更加显得像是小猫的爪子，没有一点儿杀伤力，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声音也寡淡地不像样，"你放开我。"

如果她知道在这里会遇见他，她绝对不会选择打出租。

不远处的LED显示屏还循环地播放着广告，斑斓的光亮寥落地打衬得打在她的脸上，显得肤色越发苍白，陆希岸瞧着她眸底浅显的疏离和有些憔悴的眉眼，直接就抱着她进了宾利的后座。

池暮晚身上可以说已经是冷汗浸浸，整个人被抱在怀里，只能有些费力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模糊不清重复道，"陆希岸，你放开我！"

"去医院，十分钟内。"男人的声音传来地突兀，司机听到吩咐之后也是加快踩住了油门。

车内的的空调带着清凉的温度，但是难免有些闷。

陆希岸垂眸直接捏住怀里女人的下巴，眯眸看着她，"就不知道服软？"

之前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少低头服软，没想到五年了这个习惯仍旧没有变，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不愿意服软的毛病这几年早就被池暮晚改了个干干净净。

池暮晚因为胃酸的作用而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精致的五官却仍旧烟视媚行，"只有我喜欢的男人我才愿意服软，在陆先生面前服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虽然声线低地不像话，但是音色还是带着娇媚的味道。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索性直接将自己的双手环在了男人进而劲瘦的腰肢，桃花眼也随之闭上，"既然陆先生好心想要送我去医院，我也没理由拒绝不是。"

她的脸颊就这样贴在了他的胸膛，纤细的手臂抱着他的腰肢，整个气氛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娇媚入骨地听话。

车子一路到了医院，怀里的女人都没有丝毫动静，抱起来的时候手臂也失去力道垂落在了身侧，陆希岸心底竟然闪过一丝慌乱，那种情绪就像是五年前他做的事情被发现之后的无法隐匿。

这么些年以她娇贵的身子，胃痛这样的事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可是最终的检查结果却是常年累积的胃炎。

医生将手上的单子填好，直接放在了桌上，有些不打自在地扶了扶眼镜，"急性肠胃炎，再晚点就要做手术了。"

"你是她的家属吗？"

他垂眸应了一声。"嗯。"

"你一会儿去缴费取药，"医生将缴费单顺带递到了他面前，"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体内含有酒精的成分，你既然是她的家属就好好照顾着，再折腾下去估计就要废了。"

陆希岸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女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经紧绷地不像话。

他其实从来不愿意去想她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毕竟那是他亲手造成的，但是时至今日，他竟然心里有那么一丝歉疚和不忍。

五年前的事情不是偶然，他也知道只要做了就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但是当时的情形已经是骑虎难下。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总是让人难受，甚至有些濒临死亡的慌乱。

陆希岸漆黑的双眸落在女人身上许久，视线从她蹙起的眉心，紧闭的双眼，一直到了有些苍白的唇角，突然就站起身来直接去了阳台。

现在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就有种浓浓的负罪感。

现在早已入夜。阳台上偶尔会吹来晚风，他低着脑袋地点燃了一支烟，视线看着不远处的夜景，淡淡的烟雾弥漫周身最后侵染到肺，那些不适的感觉才压下去了那么一点。

有些事就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水，真相一旦揭开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只能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来弥补。

最后泛滥成灾。

??

池暮晚做了一个坑长却又诡异地近乎真实的梦。

她衣不蔽体地从床上醒来，春光乍泄到快要掩盖不住，而面对她的，是无数闪烁的聚光灯。

"池小姐，请问安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安先生已有妻女，池小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做小三，难道不怕上流社会的唾骂吗？"

"还有，声名显赫的池家教育出来的女儿竟然这么不知检点，也不知道池太太的作风是不是也如这般不堪？"

字字如刀，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看着面前前赴后继的话筒，有片刻的茫然。

身侧陌生的男人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场景，一下子就惊坐了起来，"晚晚？"

他健硕的胸膛上还有着醒目的抓痕，连带着亲昵的称呼都让池暮晚不寒而栗，她丝丝地抓住被角，想要躲开面前的不堪入目的萎靡场景和摄像机。

"池小姐，"不知道哪里来的话筒已经挤到了她的脸上，语气也恶俗不堪，"池氏集团刚刚经历了大换血，现在却报道出这样的新闻，您真的是不顾一点儿礼义廉耻吗？"

池暮晚握着被角的指节都在颤抖，咬着唇角死死地吐出一个字出来，"滚！"

那种无力的感觉，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是梦，疼痛怎么会那样清晰，如果不是，这些事情不早都已经成为过去？

"今天可是被现场抓包，池小姐还要告诉我们你是清白的吗？"

画面还在继续，女记者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声音带着玩味，甚至有丝丝缕缕的笑意溢出了唇瓣，"欲盖弥彰这回事，池小姐倒是信手拈来啊！"

池暮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眶一时间都有些发涩，指甲早就已经没入了掌心，浓稠的血迹甚至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染湿了被角。

安言琛脸上带着不容置噱的怒气，他拉过旁边散落的衬衫披在了身侧的女人身上，"你们不要太过分！"

"别碰我！"女人就像是受惊的刺猬，狠狠地甩开了身上的衬衣，眼睛红地像兔子。

他面色微微僵了僵，眸色一凛，冷声对着摄像机再次吼道，"你们最好尽快给我滚出去！"

"安先生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女记者喜极反笑，"难道安先生跟池小姐真如大家想的那样？没想到端庄矜持的池大小姐也有这么放浪形骸的时候啊~"

记者的话带了尾音，就像是将人凌迟处死的刀，字字句句地划在池暮晚的心上。

池暮晚的视线越过重重围堵，突然就看到了记者身后那个万众瞩目的身影，身姿挺拔姿容矜贵，英俊的脸上带着讥诮的弧度。

而他的怀里，揽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她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泪水硬生生忍了回去，突然就惨淡地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安先生无关。"

周围切一片哗然。

女记者乘胜追击，"那么请问池小姐都做了什么？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安先生没有??"

"跟他没关系，"池暮晚的语气苦涩，白净的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笑，一字一顿道，"是我，为了池氏集团的股份，私下里故意爬上安先生的床，也是我，在酒里下了药。"

"现在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她惨淡的笑已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黑色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膀，细细的锁骨上还有香艳旖旎的吻痕。

最后的聚光灯留下的，只有此番场景。

昔日知书达礼的池大小姐一昔跌落神坛，从陆太太变成了声名狼藉的社交名媛，甚至不惜爬上已婚男人的床，这就是新闻的最终报道。

池暮晚喜欢陆希岸这么多年，最后却惨淡收场。

之前过往种种，不过笑话一场。

她，输地一败涂地。

??

陆希岸回到病房看着女人眉眼紧蹙，还没来得及抚平她的眉心，就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滑出了晶莹的泪珠。

那泪珠子像是断了线，一滴滴全部跌落在了枕头里，染出深色的痕迹。

池暮晚是被梦魇惊醒的，五年前的那一幕重新在她脑海中回放，最后变成了新闻版面不堪入目的场面。

舆论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她睁开眼就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呆滞了好几秒，才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垂着脑袋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晦涩不堪却带着轻笑，"谢谢陆先生送我来医院。"

男人漆黑的双眸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刚才梦见什么了？"

她心脏蓦然紧缩了一下，这才下意识地挑起唇瓣，"陆先生很关心我梦见什么吗？"

"不是我要关心，"陆希岸放在兜里的双手微微动了动，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了她面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一个女人做梦能哭成你这个样子。"

跟个小脏猫一样。

池暮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的确都是干涸的泪痕。

她脸上微微僵了僵，突然就轻笑出声，"我还以为陆先生是想问我做了什么羞于启齿的春梦呢。"

"那你有吗？"男人突然就逼近了她，英俊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

她并没有后退，反而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灼热的视线，轻而易举地扬起了眉梢，调笑道，"我还梦见安言琛了呢，床品挺好的。"

"是吗？"

陆希岸眸底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沉了下来，灼热的呼吸贴在了她的耳侧，语气也带了些许轻佻，"那你要不试试我的，我床品你可是见识过的。"

池暮晚呼吸凝滞了半秒。

其实他跟她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但是现在好像两个人都变了，他变得轻佻玩味，而她变得成熟妩媚。

她忽略掉周身的男性气息，继而笑道，"我怎么记得陆先生的床品不怎么样呢。"

陆希岸漆黑的双眸就这样落在了她恢复了不少血色的脸颊，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危险，"我的床品不怎么样？"

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女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尤其是陆希岸，占有欲绝对不会比别人少。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池暮晚以为他是禁欲美男子，结婚后才知道都是装出来的，每次都只有她讨饶的份，她都是泪珠子断了线。

第一次是因为他的毫无章法横冲直撞，最后一次就是南安江山易主。

池暮晚抿唇看着他深沉的双眸，白净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两个人，笑道，"所以陆先生是打算在这里跟我谈论床品？"

陆希岸单膝跪在了床边，就这样盯着她，"不可以？"

"可以，"她笑了笑，"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柔弱。但是脸上的那股子娇媚却是怎么也摒弃不掉，桃花眼也荡漾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陆希岸黑沉的双眸细细地打量过她的五官，最后落在她绯红的唇角上，就这样轻笑了一声，"生病成这样子仍旧牙尖嘴利，还真不怕我赶尽杀绝。"

不是不怕，是怕了也没用。

他要是真的想要她这么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是绝对不会打招呼的。

池暮晚微微蜷缩了下手指，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有些无辜地眨了眨，"那陆先生会赶尽杀绝吗？"

他漆黑的双眸眯了眯，"你觉得呢？"

"当然不会呀，"她眼尾轻轻上挑，声音也带着浅显的娇媚，"像陆先生这种正人君子是不会为难女人的哦？"

这句话明着像是撒娇，但是暗着却是带着小小的心思。

如果他为难，那就自动承认了他非正人君子，但如果不为难。那就正中池暮晚的下怀。

陆希岸盯着她笑眯眯的脸蛋，漆黑的双眸都染上了薄薄的探究，"我的女人我自然是不会为难，甚至还会费尽心机把最好的送到她面前，不知道池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关于他宠女人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五年前在一起的时候，她想要的东西第二天总是会准确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是小到一个糕点，还是庞大的世纪婚礼，而且最近这几年的新闻版面上，他也是毫不吝啬地将宠女人这个癖好在顾夕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他宠爱的只是三个字，陆太太。

池暮晚其实早就在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当初也从来没想过，初遇时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蓄谋已久精于算计的心。

那些不堪入目无法提及的片段突然就在她的大脑回放，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将她席卷而空。

她闭了闭眼，抿唇看着他，"你有未婚妻，你觉得我现在在你身边的话，算是什么身份？"

她用力地拉开了他掐着她下颚的手，"前妻还是弃妇？"

这是两个人五年后相遇以来第一次，池暮晚将两个人的身份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虽然脸上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但是仍旧不乏讽刺的意味。

"陆希岸，你不就是想睡我吗，"她眼尾的媚态已经散发地淋漓尽致，语气也带着某种狂傲不屑的意思，"怎么着，你像五年前那样再来一次啊，最好把我直接送到监狱，别让我有生之年有爬起来的机会。"

她这么些年已经锻炼地处事圆滑滴水不漏，但是每次在陆希岸这里就好像五年的摸爬滚打没有丝毫作用。

然而男人对于她此时此刻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多波澜，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她，说出了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知道垂死猎物的挣扎吗？"

池暮晚瞳眸骤然紧缩了一下。

"晚晚，我要是真的想要睡你不会等到现在，"他眸色秉着一贯的云淡风轻，"如果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放下九位数的项目赶过来。"

九位数。

他说得云淡风轻，池暮晚却是因为这句话有片刻的愣神。

她有些不信邪地摸出自己兜里的手机，结果当熟悉的数字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都快要觉得自己眼花。

他的号码一个未接一个已拨，可能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没听见，只是想着自己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是韩黎，所以直接就按了快捷键拨了过去。

还真是人生处处都可以凑成八点档狗血剧。

她还想再说什么，刚打算开口，病房里突然就响起了敲门声，她不经意抬头，直接就跟门口出现的女人视线交汇在一起，眸色都有片刻的怔住。

是顾夕。

陆希岸自然也是看到了门口突然出现的女人，直接抬起脚步走到了门口，双眸也微微沉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让你过来的。"

"我做了晚饭但是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就问了你公司的秘书。"顾夕手里还拎着保温盒，语气也都是小心翼翼地。

陆希岸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保温盒，回头看了病房的女人一眼，抿唇直接扣住了顾夕的手腕出了门，最后房间里只落下了彭-地关门声。

而这一幕落在池暮晚眼里，就像是寻常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

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果然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不然怎么会一见面就防备成这样，还真怕她把顾夕怎么着不成。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黑地不像话，就像是有人在天空拉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而白天的场景对于池暮晚来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闭着眼睛兀自凝神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摸到床边的高跟鞋下了床。

走廊静谧非常，早就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她快速地洗了把脸，裹着自己身上的大衣直接从后面走了出去。顺带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一副墨镜遮住自己有些红肿的双眼。

可能到了这会儿已经是无暇顾忌，她索性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买了一双舒服的平底鞋套上。

医院的后门虽然小，但是却有好多夜市的路边摊，那些都是一些她曾经眼熟的小吃，小时候保姆管着不让吃，自己总是偷偷跑出去，现在确实再也无福消受。

那时候的快乐只是一顿肯德基或是路边摊，而现在确实参杂了太多的东西。

权利之下的欲望和金钱驱使的奴隶，那些曾经是天使一般存在的人，到最后都被钉在了耶稣的十字架上，甚至还洋洋自得。

行人熙熙攘攘，甚至还有烤红薯的老妇人的叫卖声，烟火气息的小巷子飘散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池暮晚就这样驻足而立。

不知道哪里突然就传来了一个女声，"你看她是不是纪楠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