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扯远了。”唐静喊了一下调酒师，让他又挑了一杯其他的酒，然后继续和我说：“虽然扯得有点远，但我说的那些和我要说的事情其实还是有点联系的。”

“你还喝酒，你等会要醉了。”我拦住了调酒师说：“给我们一杯白开水吧。”

我不觉得唐静的酒量有这么好，现在唐静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等会酒的后劲上来，她肯定会醉的不省人事，我说：“静姐，我在一边听着你说，你就别喝酒了。”

“没事，你就让我喝，今天好不容易她们都不在，而且有一个人能陪我喝酒，我当然要喝。”唐静朝调酒师挥了挥手，让他继续。

“行行行，你喝你喝，我陪你喝。”我一边说着，一边朝调酒师使了个眼色，他领会地点了点头，最后还是给我们端来了两杯水说：“请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调酒去，你先喝口水缓一缓。”

唐静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拿过了水杯，还是“咕噜咕噜”地一口就喝光了一大杯，我又给她重新倒满了，她又喝了一半才继续说：“我和你说的那些随波逐流的人里面，随这波飘的比较远的就有我的几个姐妹。”

她有些失落，也有些难过，从她的表情中我可以读出很多悲伤的情绪，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知道吗，技校有很多……卖…身的女孩子，为了一点点的钱，就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长岛冰茶说贵也不算贵吧，一百多的价格，但是大多数那里的女孩子卖一次的钱还买不起一杯鸡尾酒，你说可怜不可怜？”

“但偏偏……偏偏就有那么多为了一点小钱而要去做这种事情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唐静失望地说：“虽然有一些人，也许她们的家庭有什么难以言说，我们无法理解的困难。有一些人，就当做她们心理有问题吧，这两类人我就算是能够理解了。但还有很多人，只是单纯地为了钱，为了追求所谓的让自己过得更好的生活而去出卖自己，而且越陷越深，我无法理解，对她们又是恨，又是觉得心疼。”

唐静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了，她是真的很难过。为了那些技校的女生就先不说了，但是她身边有自己的好姐妹正在做这些事情，这一定让她觉得很心痛。而她的姐妹里一定没有她所说的“家庭实在有无法解决的困难”或是“心理出现问题”的家伙吧。否则第一个她不会坐视不管，会想方设法地帮她解决家庭的难题，而第二个她根本就不会去交往吧。

所以除去这两个因素以外，而去“做生意”的姐妹，真的让唐静很心痛。

“静姐，你这样说的意思是，你的那些姐妹……”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了，但为了需要，我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唐静依旧是含着眼泪，对我点了点头说：“小花妹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和你在一起很多年的朋友有一天突然告诉你‘我去卖了，并且我觉得用自己的身体来赚钱的感觉很好，我很乐在其中。这是我自食其力，我不觉得有什么脏的。’的时候，你会怎么想？告诉她这是犯法的，这不是自食其力，而是迟早会自食其果的，这些通通都没用。她只是会觉得你不支持她，她只是会觉得你迂腐封建，跟不上一个开放年代的潮流。”

“说真的，这样的潮流我真的是无法随波而去。可是对于她，我还能怎么办呢？难道就说从此以后我们都不联系了吗？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们在一起玩了那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情。难过的时候有对方的陪伴，开心的时候和对方分享，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没办法因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再也不和她联系，但我真的很心痛，很难过。”

“她可是我当做妹妹一样的人啊，来到技校以后，怎么就会变了这么多，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变成这样做着让我无法理解的行为的人……”唐静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给她递过去一张餐巾纸，但是一张纸巾根本擦不干她奔流的泪水。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咬着嘴唇看着她，她就把头埋了下去，过了好久才抬起来。泪水花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她哭的梨花带雨，我在一旁为她擦去泪水。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哽咽着说：“每一天，面对她们的时候，可以说我是强颜欢笑的。看见她们笑容的时候，我总是能想到她们在做的这些事情，甚至能想到她们在男人身下欢悦的样子，那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好没用，虽然自过自的十分富裕，但却从来帮不了朋友什么。”唐静有些自负，我能看出来，她就是想用自己的能力给身边的朋友最好的。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需要父母养着的孩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要承担太多了，你和她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我希望她能想明白，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超级英雄，她拯救不了所有人。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无力。”她抓着头发，眼泪依旧不停地往下掉：“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过得很好，带着一颗善良的心这摊淤泥里面绽放出最美的自己。我不相信每一个人在这里都会变坏，都会变得不可救药，不可能……”

看着她这幅样子，我觉得很心酸，很愧疚，也产生了一丝退怯的想法。我并没有她期待的那么好，我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来到她身边的。按照她的说法，我原本就是坏的，如果我们真的成了好姐妹，她真的回不介意我的身份吗？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知道了我是白玫，我是那个有着名头却从来没有在技校的人面前露过面的技校老大，那她会怎么想？

一定会特别失望吧，一定会特别失落吧，一定会和今天一样在这里难过地喝酒落泪吧。这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难道我真的要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她吗？我觉得我做不到。

我以为我找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就可以轻易地接近她，但我忘了，大大咧咧的人往往是那种善良，让人怜爱的人。而我这样容易心软的人，是绝对没法对这样的人下手的。

我心里想着算了吧，换一个让人觉得比较可恨的人下手吧。虽然那样的人比较难以接近，比较难以交心，但至少我对她们会心狠手辣， 不会对她们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而唐静……我觉得我真的做不到。

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姐……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只是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只是……只是希望身边的人变得更好，仅此而已。”唐静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终于没有再流下来，她满怀期待地对我说：“就算是帮帮我，你一定要成为那个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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